意大利现代农业难离补贴 发达农村难留农民

    为了解意大利农业和农村情况，配合农业部社会主义新农村调研工作，笔者近日到意大利艾米里亚大区费拉拉省进行了考察。

    费拉拉省是重要的农业省份，其农业产值列所在大区首位，农业对GDP的贡献比全国平均数（2.5%）高出4.2个百分点。农户经营土地规模为17公顷，是意大利全国平均水平的近3倍。农田作业基本上全部实现了机械化。

    通过调查，我们对意大利现代化的农业、发达的农村、城乡的协调发展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对依赖高补贴生存的农业产生了疑问，为农民不愿务农而担忧。

    与意大利农民的初次接触

    我们首先考察的是位于费拉拉省Codig鄄oro市的一家名为“Zangirolami的农场。

    农场主人，两兄弟之一的Maurizio先生及夫人接待了我们。在参观过加工包装大米的设备和其它十几台不同类型的农机后，Maurizio先生介绍了农场的有关情况。农场有耕地90公顷，全部为自有土地，由两个兄弟和父亲共同管理，三个家庭的10个成年成员均在农场工作，农忙时还需要雇用临时工帮忙。

    农场常年种植35公顷水稻，40公顷玉米，其余为大豆和甜菜。由于欧盟对稻米生产设有专项补贴，每公顷的补贴额(土地脱钩补贴加稻米补贴)近1000欧元，因此稻米生产虽然成本较高但仍有利可图。该农场与其它农场相比的一个优势是自己投资兴建了一个大米加工包装厂，可以处理自产大米的60％，然后通过与小型超市、餐厅等签订供货合同的形式直接销售，实现了较高收益。

    想到沿途看到的道路、河道和沟渠，我们向主人提出了有关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问题。他说，农场内部的道路一般是由农场自己负责修建维护，与其它农户共用的道路则要本着共同投资、共同受益的原则协商进行，外面的公路则是国家、大区、省、市等各级政府负责修建。在水利设施方面，水资源管理公司负责把灌溉用水输送到各农场，管道、安装等均免费，仅根据不同作物和面积收取水费。

    意大利在社会保障和服务方面不存在城乡差别，农民也都像城里人那样交纳社会保障金，退休后可以领取养老金。而子女也都在附近城镇的公立学校读书，高中之前不需交学费，只需承担一些书本费、午餐费和交通费。实际上费拉拉省约有50％的农户并不居住在农场，住房一般都在附近的城镇中。Maurizio一家就是这样，我们此后走访的几家农场也都如此。如此看来，所谓7％的农业人口中，其实起码有一半应该算是“城里人”，只是白天到农场上班而已。

    会见“乡长”

    此后我们还到位于Codigoro市的Coop鄄Maiscultori合作社进行了参观和考察，全面了解了合作社性质和具体运作方式。

    第二天的计划是赴Ostellato市调研。该市市长为表示对我们的重视和欢迎，临时决定在市政府增加会见我们的安排。据市长先生介绍，这个市仅有7000人口，1．8万公顷耕地。在我们看来，这里的市长最多算是“乡长”。

    市长介绍说，这里实行城乡统一的税收体制，没有专门针对农业和农村的税种。农民负担的主要税种有不动产税(土地税)、所得税和流转税等。农业税收只占市财政收入的7%—8％，且农业在经济中所占份额逐步下降。年轻人不愿务农是普遍现象，市政府对面的农校学生越来越少。市政府采取了鼓励青年人投身农业的政策，如减收45岁以下农民的土地税。在我们看来45岁很难算是“青年”农民了，但考虑到该省农民平均年龄已在60岁以上，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年轻人不愿务农除了劳动强度大和向往城里的生活方式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农业收益相对较低。据统计，2004年意大利农业劳动力人均收入为14335欧元，只及全国平均水平32620欧元的46．3％。

    会见后我们启程赴Azienda1eDueValli西红柿加工厂。与合作社的性质不同，该加工厂与农民的关系是纯粹的商业关系，农民按照合同规定的价格和时间把西红柿卖给加工厂就万事大吉。当然，工厂的多数股东和员工也都是附近的农民，而且多种植西红柿。加工厂不搞多种经营，只加工西红柿浓缩酱(半成品)，因此每年只开工两个月，其余时间留人守摊和进行销售即可，多余人手还可以回家继续种田。

    苗木比种粮赚钱

    参观西红柿加工厂和田间生产只用了半天时间，于是根据我们的请求增加了考察一家从事果树苗木生产的农场的活动。

    这家农场名叫MaccantiVivai，由两兄弟经营管理，到访的时候恰好哥哥Luciano在，我们就请他介绍了农场的有关情况。农场共有80公顷耕地，其中20公顷用于苗木繁育，另外还有20—25公顷玉米，其余为小麦。

    主人说，农场主不经批准是不能把耕地改为非农使用的，即使在耕地上修建生产设施也必须得到批准。看来，耕地的保护与我国一样受到重视。

    当我们问及为何不扩大苗木面积时，Luciano回答说，苗木的市场容量是比较稳定的，而且以他们的能力扩大生产规模还有边际收益递减的问题，所以维持现有规模是合理的。

    主人还介绍说，农场是他们两兄弟从父亲手里继承来的。原先这片地区为滩涂湿地，蚊虫孳生，人迹罕至，上世纪初意大利政府投资对其进行平整开垦，并通过广告招标的形式以较低价格卖给国人，用于农业生产。

    参观奶牛场

    我们走访的最后一家农场是位于Co鄄macchio市的一家奶牛场，省农业局也派了一位畜牧技术官来陪同。

    一进奶牛场大院，还没有见到主人就恰好赶上给奶牛挤奶。挤奶设备是常见的真空挤奶器，每次可为20头奶牛挤奶。我们注意到，技术员每次都要对每头奶牛的牛奶进行取样。奶牛场主人Pozzati先生介绍说，奶牛场奶牛存栏550头，其中200多头处于产奶期，均为黑白花奶牛。配种均采取人工授精的方法进行。去年牛奶产量1900吨，亦即该奶牛场的最高产奶配额。牛奶全部按合同售给牛奶加工厂，但利润微薄，每升只有2—3欧分，加上欧盟补贴的2欧分也不过4—5欧分。因此只有采取自产饲料玉米，并自行制作混合饲料的做法才能经营下去。牛的粪便发酵后全部用于果菜生产。

    谈话间当地养殖业协会主席也来到农场，他向我们介绍了养殖业协会的基本情况及对养殖户提供的各项服务，如定期对奶牛进行检查(费用部分由协会，部分由农户出)并受政府委托进行奶牛管理登记等。他说，当地90％的养殖户都是协会会员，目前共有186个会员，其中奶牛分会共有36个会员，共养奶牛4000头。

    几点思考

    短短几天的考察，虽只及意大利农业和农村的皮毛，但所见所闻仍引起我们的一些思考：

    关于农业与补贴。在意大利或者欧盟，没有补贴就没有农业。我们调查中，几乎所有官员和农民都认为，如果欧盟取消农业补贴，农业生产前景将不可想象。无怪乎在世贸组织谈判中欧盟对削减农业补贴是那么敏感。问题是，在全球化和市场化的大背景下，加之不堪重负的财政预算，农业补贴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关于农民与土地。调查中发现，不少农民都不愿务农，政府当局也早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制定了一些吸引农民务农的措施，但看来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为什么农民不再眷恋土地?是收入不高、劳作辛苦，还是向往城市文明?如果农民后继乏人，那就意味着农业发展乏力，意味着农村可能凋敝。我们感到，提高农业的比较效益，使农民收入保持在合理水平之上，并与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长相协调，可能是现实的政策目标选择。

    关于农民农村与市民城镇。发达国家农民与市民、农村与城镇在税收政策、社会保障、社会事业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享有同等权利，这是其城乡协调发展并走向一体化的根本所在。我国近几年公共财政逐步向“三农”倾斜的政策，正是符合城乡共同发展普遍规律的重大举措。但在税收、社会保障、社会事业、基础设施等方面，农村、农民与城市、市民在政策上仍不能一视同仁。这正是深化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重大任务。(中国常驻联合国粮农机构代表处 马有祥 赵兵 陈常兵 庞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