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右讲述“菊花经”
今冬的京城似乎格外寒冷,户外北风呼啸、万木凋零,可平谷区西柏店村的几十座日光大棚里,姹紫嫣红的菊花正在“反季节”盛开。西柏店的菊花不但好看,还好吃。眼下,村里的“菊花美食节”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菊花火锅、菊花点心、菊花宴……菊花不但丰富了城里游客们的餐桌,更富裕了一方百姓。前些天,市委书记郭金龙还走进西柏店的菊花大棚,和西柏店的村书记赵谦聊起了天……
菊花能生嚼?
菊花放进嘴能生嚼?生吃?专家们心惊,在一旁的老中医刘庆洲也心惊,赵谦惊讶的合不上嘴,眼望着李主任嗓子一咕噜,把口中嚼碎的菊花咽下了,顿时勾出了他那股“精”劲儿。
从平凡无奇的平谷村庄到五彩绚丽的菊花天堂,西柏店的故事要从二十年前讲起。
西柏店村委会院里有个社区卫生服务站,站里有位老中医名叫刘庆洲,这位毕业于首都医科大学的老中医是位“花痴”,擅长养花种草,对养菊花更有情。1993年春这位“花痴”巧借村大搞绿化美化环境,缠着村书记赵谦,提出拿出半亩地搞菊花栽植,天性也爱花的赵谦能不应?当年,刘庆洲就栽培了7000盆菊花。菊花簇簇开,开了一年又一年,美得村委会院里院外熠熠生辉。
这年11月,菊花五彩缤纷绽放正艳丽,赵谦约刘庆洲来到菊花园前,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刘庆洲笑,笑得刘庆洲心发毛:你老是望着我笑干什么?赵谦眉眼还是笑。刘庆洲眨巴眼睛说:还笑,我又不是皮白嫩肉的大姑娘!赵谦笑着说:老刘哇,你不是菊花仙子,可是咱村菊花的爹!咱村家家美化栽植菊花,多美啊!
刘庆洲经不住三句夸,美得眉飞色舞,口嘴冒油,滔滔不绝又念起了菊花经。赵谦一把将他拽进了屋,沏水泡茶,递上一杯又一杯,有茶水香香滋润,刘庆洲从菊花的远古到现今,从环境美化到中医扶正祛邪,从大面积栽植到盆景欣赏,那张“鹦鹉”嘴犹如抹了蜜,闲不住了。
说到天际夕阳红,刘庆洲盼着书记管他一顿美餐,不想赵谦却给他下了一道指令:做家家栽植菊花的指导员。刘庆洲忽地醒悟了:敢情,你是给我派活儿哇?
2005年10月,天蓝蓝,地艳艳,西柏店菊花簇簇又绽放。爽秋的菊花赤红蓝绿青黄紫,像天降的道道彩虹多彩缤纷。这一天,中国农科院院长和北京农学院院长带领经贸系、园林系、食品系专家们进村做新农村建设调研,迈进院,那一双双眼睛立马雪亮,被一簇簇艳丽的菊花勾去了魂,哦啊啊,好美啊!专家们恨不得扑进菊花簇,搂进怀,欣赏个够。
食品系主任李丽萍见到菊花跟夸亲闺女似地,滔滔不绝,念起菊花经别出心裁念出了新味道:菊花有欣赏菊,还有食品菊呢。一一指点,四下放开的是欣赏菊,合心抱团的是食品菊。食品菊,能解饿,能保健,能祛病。说着掐下两朵黄艳的菊花放进嘴里嚼起来。
菊花能生嚼?生吃?专家们心惊,在一旁的老中医刘庆洲也心惊,赵谦惊讶地合不上嘴,眼望着李主任嗓子一咕噜,把口中嚼碎的菊花咽下了,顿时勾出了他那股“精”劲儿。
菊花能吃能嚼能解饿,那就采菊花去县城火锅店涮火锅。李主任前脚采,他在后脚揪,还直招呼刘庆洲:揪啊!揪啊!快揪啊!刘庆洲心疼得肝痛呢,多美的花给揪啦!满心不情愿,嘴直嘟哝:慢,慢揪!
赵谦是个抠门的主,少涮羊肉多涮菊花。看着李丽萍往滚沸的火锅里夹菊花,他嘴喊着“夹啊,夹啊!”也一个劲儿地添。刘庆洲在一旁直喊:都快夹没了,还喊夹呢。李丽萍先做样板品尝,专家们随后,赵谦急不燎地伸出了竹筷,嘴一咂巴:哦啊!这菊花嫩溜溜、光滑滑、柔绵绵、甜滋滋、香喷喷。这么爽口的菜得让专家们多品两口。专家们忘了涮羊肉,只顾得涮菊花了。
饭桌上,赵谦悄声问服务员:涮一盘豆芽多少钱?她回答:得10元。赵谦一算计,一斤菊花少则装五盘,一盘少则20元,那就是100元,可比豆芽价高多了。出了火锅店,兴高采烈的赵谦说:下一回来,还品尝这“菊花涮”。走在后边的刘庆洲说:伺弄菊花多年,我咋就没想到菊花涮呢?
好吃的菊花,香了赵谦的胃,他的大脑,一下子记牢食品菊花了。
2006年春,西柏店村通过问卷测评,民主讨论,收回分散的土地,统一搞起规模设施农业—蔬菜大棚建设,总计121栋。赵谦不忘大棚菊花栽培试验,可连连问了几户,人家不是摇头,就是摆手,说:人真是越吃越馋越奇啦!从爹妈生下来,见过吃麦子吃棒子吃白菜韭菜大萝卜的,从就没有看见吃菊花的。那玩艺,好看经不得磕碰,能好吃?还能挣大钱?
赵谦想到了从别村搬迁而来的困难户赵勇。这天赵勇蹲在棚边正为没钱购买大棚膜犯愁呢,赵谦来了,给他鼓气:你搞头棚菊花栽培实验,村里补助6000元。又特意拽着他去找老中医刘庆洲。赵勇患有心血管病,在北京医院做了支架手术,常找老中医刘庆洲看病,刘中医给他开服用刺猬的偏方,还无偿请他服用店前的菊花,降血压,降血脂,舒筋活血。对刘庆洲他信服。
手拽手看罢店前菊花,再请刘中医这个文化人一顿开导,说赵勇你棚里栽培菊花,既自个儿食疗保健祛病,又销售挣钱,一举两得。说得赵勇一咬牙,是金螺子还是癞蛤蟆,赔挣试一把。自此,赵勇开启大棚栽培菊花的先河。他的半棚菊花,虽然行距稀拉拉,株距还稀拉拉,但菊花终于绽放了。
赵勇载着一袋袋菊花跑遍平谷的饭店,见了经理就递笑脸,见了老板就拱手作揖:品尝品尝我的菊花,大棚的,食用的,嫩嫩的,香香的,不嫩不香不收钱。脸色硬的一呼啦手:去!去!玉米粥还吃不完呢?还吃菊花?心肠软的手捏菊花放在鼻下闻一闻,放进嘴里嚼一嚼:留下一袋,尝一尝,不好吃可不给钱啊!赵勇里外受着夹板气,总算把半棚菊花处理完了。一算账,还不如卖一茬大白萝卜呢。正唉声叹气时,村书记赵谦手攥6000元补助进棚了。
赵谦铁定了的花心不死,花情不灭,“花痴”不改。第二年他又鼓动刘中医搞棚栽实验。刘中医成功了,可他人太厚道,菊花开了,一辆辆小车蜜蜂似地飞来,无偿品尝了,还带走一袋袋。村里来了客,赵谦就往刘中医的菊花棚领,先请他念一阵儿菊花经,再品尝一顿菊花饭,品尝得客人个个喜笑颜开。
“柏店二仙”
赵谦抄起电话喜眉笑眼地就喊:小张,成功了吧?注册大吉了吧?啥?晚了,早就晚了,毛主席早就给注册过啦!
不久,村里来了一位女贵客,名叫江泽慧,她是中国花卉协会会长,带领百余协会会员来观看菊花。菊花丛里照罢合影,江泽慧对赵谦说:走菊花产业路,会越走越宽广,多难也要走下去,切记!切记!赵谦真“切记”住了这句话。这年刘中医的菊花棚与种大白萝卜相比挣钱不足,可向世人传递了信息:京郊平谷的西柏店产菊花。
赵谦的一双眼睛认准了一个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奇,人奇我精。这是出奇制胜的法则!
2008年3月,他进镇政府院,给书记镇长和机关伙房送去了菊花。他津津有味念起菊花经:这是西柏店菊花,品尝吧,品尝菊花香吧!赵谦念得正起劲儿,镇长说话了:我说赵谦赵谦,你是咋搞的,送菊花礼品就用水泥袋啊,你该搞正宗包装箱啊,印上自个儿村的品牌商标,书写本村的特色菊花文化。古时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今市场经济,可讲产业未动,商标先行哇。你注册迟了一步,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了。菊花香机关人人品尝,水泥袋子就拿回去吧!
一席话说得兴头上的赵谦脸红脸烧脸好烫。镇长,你早告诉咱啊!赵谦跑回村,急得如同热锅里挨烫的蛐蛐,坐不住站不住,脑汁要蹦出来,琢磨起注册菊花商标的事。他想到了灌于耳间的两个村名:留民营、赵全营。不就是用两个村的村名注册了生态农业的商标吗?西柏店村的菊花就注册“西柏店”!
第二天,赵谦起得特别早,生怕“西柏店”的商标让人抢跑了。唤来了大学生村官张淑静,下命令:小张,你马上去,马上进城去注册“西柏店”的菊花商标,快!快!快去!小张是中国农业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自然知道商标注册不可耽搁,早饭顾不得吃,坐一辆快车就跑向了北京。
赵谦心怦怦乱跳,来回踱步在办公室等候。十点来钟,电话铃终于响了,赵谦抄起电话喜眉笑眼地就喊:小张,成功了吧?注册大吉了吧?啥?晚了,早就晚了,毛主席早就给注册过啦。那边小张在急声解释:河北省有个小村,名叫西柏坡,是毛主席指挥解放全中国的革命圣地,革命圣地的村名,人家早就抢先注册了。按商标注册的法规,新注册的商标名不能与已经注册过的商标名有两个字以上的重复。咱村的西柏店注册晚了。
晚了,但不是完了。赵谦声音嘶哑着说:你快回来吧,再想辙!小张回村,一老一少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佳美菊、靓丽花、俏贵妃、金富贵、美菊香……那名字起得装下一大簸箕了。天黑挑灯了,赵谦说:明天就拿着这一大簸箕名字,让商标局的人去挑吧。回到家,赵谦脑际还转悠着注册的商标名,那可是传千秋万代的事啊!
睡梦里,有两个白胡子老头各手持一本医书翩翩而降,冲他微微一笑。这时老伴一把将他推醒了:你乱喊啥啊,花仙,花仙的,心里就想那个花仙—迷傻了!赵谦想起来,西柏店村唐朝时建有一座钟鼓楼,辽清宁三年修建,改名为“长兴寺”,寺前曾有两棵并排古杨,人称“兄弟杨”,相传两棵兄弟杨化古为仙,云游民间行医治病。早年间,村里年年举办二仙庙会。赵谦起床擦把脸,打电话喊醒了甜睡中的小张,一锤定音:商标就注册“柏店二仙”!
商标注册成功,如同有了熠熠闪亮的金名片,可是菊花大棚栽培仍处于朦朦胧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