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新加坡馆设计者陈家毅说,写作让他懂得做什么都必须言之有物,在这一点上,建筑的构思方式是一样的。
世博园区中陈家毅所设计的新加坡馆正在紧张施工,但这次来参加上海书展,他所带来的是两本散文集《重顾草莓地》和《城市磁场》。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对话始终穿梭在文学和建筑之间,陈家毅说,写作让他懂得,做什么都必须言之有物,在这一点上,建筑的构思方式是一样的。
在《城市磁场》中,如今在新加坡、伦敦和伊斯坦布尔都设有工作室的陈家毅用感性的文字梳理城市的脉络,不时闪现出一些带着幽默感的讽刺。身穿米色风衣的陈家毅,话语间有和文字相同的气质,低调中潜藏热情和棱角。
新加坡建筑师陈家毅
世博会新加坡馆效果图
陈家毅作品
新加坡:童年、当下、将来
早报:《城市磁场》中的一篇提到新加坡当代年轻人对于居住方式的集体记忆——高楼组屋,这和你的童年居住体验有何不同?
陈家毅(下简称陈):在新加坡没有人质疑高楼组屋这种形式,甚至慢慢地它变成了年轻人对于童年的一种记忆,他们能够从呆板的立面和完全相同的一间间公寓里看出味道来——一盆盆栽、一辆阳台上的自行车,他们从这些活的不同的东西里来回观自己的环境、自嘲自己的环境。
我小时候居住的是典型的南洋式的房子。我后来发现这种房子和传统的荷兰式的房子很相像,这个区域曾经被荷兰人占领,之后又受到英国人的影响,房屋带有强烈的欧陆风格。在荷兰的油画中,有种题材是女子倒牛奶,那种明暗的关系,说明这个窗前就是一个院子,这和我童年居住的房子是一样的。
早报:据说你的新加坡工作室也是在这样的老房子里?
陈:是的,在一条老街上,一座三层楼的小楼,门就挨着街沿。
早报:听说你小时候更喜欢的是文学和电影,这些爱好对你作为建筑师的职业生涯有何影响?
陈:我十六七岁时开始给报社投稿,刚开始发表的时候飘飘然,后来发现文章要有内容,你必须有话要说,在这上头一栋建筑和一篇文章的思考方式是一样的,虽然建筑是三维的而文章则是一维度的。现在,我更想用现代的方式来表达一种华人传统的东西。
早报:能举个例子么?
陈:比如我在杭州做的住宅中,就用了回廊的概念。其实整个建筑是一个扭转的雕塑,回廊是一种多变的空间形态,你可以走路,有时候又是一个亭台。我不想做成鹤立鸡群的感觉,而更想突出人和大自然的配合,我们会在建筑中穿插很多竹子,让建筑在竹林中有一种“消逝感”。
伦敦:学习、事业、观点
早报:刚到伦敦、到建筑联盟,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陈:使我反观过去,发现其他文化的灌输早就存在了。
早报:当今耳熟能详的建筑师几乎都和建筑联盟有关,你对他们所引导的地标性建筑潮流怎么看?
陈:是的,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库哈斯的建筑有时候太过庞大和关注自我,不太注意所在地点的区域性。不过我觉得CCTV大楼倒是非常适合北京。北京这个城市的比例非常大,而央视新大楼和紫禁城、长安大街这种非常庞大的比例完全配合。看这个建筑应该是静态看的,北京有很多的高架桥,你坐在车上随着车流的旋转可以看到它的非直线的线条其实是动态的,就像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画框。
早报:重新来看建筑联盟的那段生活,感受会有什么不同吗?
陈:没有什么不同。当时学院中的门派有十几个,各种讨论都存在,前卫性的有,复古派的也有,整个让你眼花缭乱。它提供给你一把钥匙,一种标准,让你了解自己的出发点,同时也保持好奇心,你的灵感可以来自文学作品、雕塑或者一件衣服,充满各种可能性。
早报:后来你去了伦敦大学建筑系讲课,你对学习建筑的学生有什么建议?
陈:千万不要以形为上,而要把基本功打好,结构、设备等等,造型是跟着内容走的,言之有物之后造型的产生将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对自己本身的身份要非常了解,而且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早报:你关于保护老建筑的想法和建筑师本身不断建造的属性会有冲突么?
陈:会,也不会。老的好的房子应该保留下来,而建筑师做的是城市的一个新陈代谢,我们做的建筑物如果和周围的环境配合得很好,打下基础,那么很多年以后,也会成为有价值的老房子。像伦敦,这座城市也一直在更新,但是每个动作都是缓慢的、深思熟虑的。
早报:这种城市规划的概念的区别,是否也和欧洲土地私有有关?
陈:我认为更多的是和城市的整体认识水平相关。我发现世博和奥运就非常不同,没有大规模的拆,而是修路、种树,这是很好的一个趋势。
作品:“慢火细炖”每个建筑
早报:你的建筑作品中有很多书店,谈谈你理想中的书店吧。
陈:我自己喜欢的阅读空间,是可以把好的室外空间带进来,而不是只有书本。有阳光的午后,或者是下着雨的傍晚,你看的书不同,情绪也不同。但这个需要减少书店的陈列空间,减少书量,幸好我所做的PAGEONE和纪国书屋都很支持。其实这种空间可以让人逗留得比较久,不像是在店里,而更像是在书房。
早报:好像重新回到大学图书馆?
陈:对,就是那种感觉。
早报:你做长城下的公社的项目的时候,是怎么想到做“一对兄弟”的建筑?
陈:其实是一个拆开的四合院,中间种上山楂树,使得景观可以流动。那时“一国两制”在热议中,我们就把这个作品叫做“一屋两制”,你可以在“大陆”起居,然后去“台湾”吃饭,后来才有了“一对兄弟”的提法。
早报:当时的北京,和你后来观察到的奥运会后的北京有什么不同?
陈:在奥运决定举办之前,这个城市是古老、灰扑扑的,但和我想象中老舍笔下的那个老北京是吻合的。现在,北京的变化太快了,每一座楼都是一个效果图、一个模特儿,但是楼与楼之间的关系是冷漠的,特别是在中关村那一带。一个城市的建设不应该是一夜之间的,用高压锅做出来的鸡汤和慢火细炖出来的味道是不同的。
早报:世博新加坡的概念是“音乐盒”,这个灵感从何而来?
陈:在世博会上,很多建筑都是以型取胜,而我则想从听觉的角度来切入,让大家可以远远地听到音乐盒发出的声音。外人对于新加坡的认识,往往就是一个商业城市,很干净。而我们更想带来的是一些次文化,告诉大家新加坡的年轻人在做什么。在材质上,我们选择的是钢材和铝材,都是可以回收的。一个城市善用资源是非常重要的,在新加坡馆中,植物和水是非常重要的两个部分,新加坡通过30多年来的改进,对于花卉和屋顶花园的营造都很有经验。
早报:在效果图上可以看到,外墙上有很多小的空隙,透出光亮。
陈:是的。外墙的角度是倾斜的,而且有一个大的抛出的顶部,我们测算了上海这个区域中太阳照射的方向,来决定这个倾斜度,抛出的顶部也有利于遮阳。通过分布的空隙形成内外空气的流通,可以把室内的温度降低5-6摄氏度甚至7-8摄氏度。一楼是不设空调的,我们只是装了大型的风扇,以备太热的情况出现。
早报:建造的过程中难度最大的是什么?
陈:一个是结构,在结构上,我们只用了四根柱子,另一个是工程完成的时间。
(本文来自东方早报) |